层迭的人影居窝在这一寸狭小的天地,如潜藏在阴沟里的毒虫一般偶尔涌动几下,在施暴的下一瞬间欢呼鼓掌出声。
伊莎学院里的官二代与寻常贵族不同,他们通常遵循子承父业,从小便受到严苛的训练,心理在不同程度上受到极大的压力。
面向圈外时他们西装革履,拼命演绎大众眼中的完美形象以拉拢人心,即使口蜜腹剑也要缝着人皮掩盖自己自出生带来的阴险。
他们急需发泄途径。
欺辱一个似乎毫无社会背景的平民生对他们来说毫无后果,因为他们能够对家族贡献出相应的价值,只要不传出圈子,家族也会帮助他们清理狼藉。
更何况陆知桁好像没有被学院太过重视。
一个相对优秀的平民而已,成不了多少气候。
“来,我们知桁对着镜头笑一个啊?”
余光中晃动的人影形同鬼魅,跟着不远处光怪陆离的量子花坛糅合在一起,混成一片令人作呕的色调。
污水在脸上几近干涸,在面部肌肉微微收缩间带起一片紧绷。
终端的摄像头几乎快要喂近他的嘴里,陆知桁透过湿汗的发丝,看向那一张张被分裂成数块的人脸。
“操,你这杂种,我让你抬头了?”沉意禾看清他眼中的淡漠。
那冰冷的瞳孔正一瞬不瞬地倒映自己扭曲扩散的嘴脸和纷乱的光线,淡色的边缘线将她和闪光灯框在其中,仿佛自己是什么无能狂怒的跳梁小丑。
一种被冒犯的怒火与微妙的恐惧陡然爆发,她的手掌高高抬起,夹杂着空气的锐响就要再次扇下来。
“喂,皇家养的贵族犬们。”少女的贝齿咬着一根烟,灰蓝色的烟雾模糊她精美的下半张脸,夹杂着几分内敛的戾气。
圆头皮鞋踩在纳米复合地板上,发出轻盈的脆响,逐渐随着主人的踱步由远及近。
范云枝站在陆知桁的面前,身体遮住大半边光线:“这么喜欢玩s游戏吗?”
纯黑色的瞳孔斜睨着跪在地上的陆知桁,声音冷淡:“骨头这么软,什么垃圾都能让你跪下?”
“站起来。”
葱白的手指扯着陆知桁的衣领,粗暴地将人拖起,也不管那片被扯的大开的领口会不会被那群人拍了去。
陆知桁在触及范云枝的目光之后,猛地身体僵直,然后深深地垂下了头。
范云枝懒得管他,与对面的沉意禾对视。
“…!!”
沉意禾的手还高高举着,在几乎要碰上范云枝的一瞬间紧急停下。
微凉的急风打在右脸上,范云枝用屈起的手背挡住紧绷的手掌,压下的眉宇竟与范云崢有几分相似。
“姓沉的,你竟然敢动我?”
沉意禾的脸涨地通红:“不…不。云枝,对不起,我差点没收住。”
“谁跟你云枝云枝的?”
范云枝吸了一口烟,猩红火光在指尖跃动,她慢条斯理地将烟侮辱性吐在沉意禾的脸上,作为刚刚的回敬。
沉意禾垂下的脸庞有一瞬间扭曲。
眼睛死死盯着脚下冰冷的金属地面,狂乱的念想在脑海跃动——她不是不想对付范云枝,是…她不敢。
范云枝的哥哥是和当今皇帝交易最密切的军火交易方,手里的钱财与残暴并存,是一个不折不扣的帝国疯子。
但就是这么一个人模狗样的家伙,毫无底线地宠爱自己这个养妹,以至于让她到了这种嚣张跋扈的地步。
更何况范云枝的男朋友还是帝国大医药商的独生子,危险程度自然不可估量。
她不想惹上她身后的那一群疯狗。
脚下肮脏的水潭在金属地板表面漂浮,人们残缺的倒影在污浊中沤烂,最后淤滞在噤若寒蝉的那一刻,引得空气中的膻腥味更甚。
沉意禾在范云枝无波无澜的目光中咬牙跪下:“对不起,范小姐,我错了。”
排风口糙砾的声响在耳边回旋,滚烫的烟头被范云枝扔在脚下的水滩里。
爆裂的“呲呲”声不绝于耳,她的鞋底抬起,左右碾灭未熄的烟蒂。
水滴混着余烬,弄脏沉意禾的膝头。
沉意禾死死盯着布料的那一圈污点,目眦欲裂,却只敢咬牙继续道歉。
角色在瞬息之间对调,范云枝用手背轻拍她的侧脸:“喂,拳头攥这么紧干什么,想揍我?”
离得近了,她发丝间的幽幽香气便灌进鼻腔,并不如范云枝本人那样带着跋扈的气息,反而极其温和。
“…没有。”
范云枝讥讽地看着她这幅受气包的模样,伸手勾起陆知桁的衣领大摇大摆走出包围圈,像一只骄傲的小孔雀。
那头的混乱声响逐渐远去。
范云枝抽出手指,嫌弃地看着变脏的指尖,直接拉过他较为干净的衣角就往上面擦。
陆知桁一动不动,只顶着一身狼狈盯着她。
“你嘴巴也被打废了,谢谢都