冯军瞅了张春兰一眼,喝道:“你那双鞋还能穿啊?拿出来也不嫌丢人。”
“怎么丢人了,哪里丢人了?”
冯清清看着剑拔弩张的二人,脸色倏地惨白下来,她勉强挤出笑,声音颤巍巍道:“真不用买,能穿的。”
然而,回应她的只有一声震天响的摔门声。
张春兰低声骂了几句,像忘了冯清清般,抬脚朝厨房走去。冯清清站在原地,手足无措地拎着那双拖鞋,不知是穿好还是……
冯清清蹲下身,解开鞋带,准备换鞋,忽然张春兰像是想起她来了,从厨房探出头,冷声道:“别换了,就穿你脚上的吧。”
闻言,冯清清怔住,低头捏着两根鞋带继续拆解起来,嗫嚅:“还是换上吧。”
她声音明明已经够小了,不知这句张春兰怎么又听见了,“换上等会又脱下来,你不嫌麻烦随你。”
不麻烦啊,换双鞋而已,能有多麻烦。
她的双手交叉翻转,鞋带系成蝴蝶结又拆开,反反复复,捏在手里的两根,恍恍惚惚眯眼看又成了四根。
冯清清抬起手背抹了抹眼睛,深吸一口气,呼出。她看着换衣镜里的自己,眨眨眼睛,挤出一个笑。
像什么都没发生一样。
非常好。
冯清清走进厨房,张春兰正在案板前备菜,她环顾一圈陌生的厨房布局,从置物架上找到大蒜,沉默地剥起来。
随着一头头蒜瓣落在盘中,冯清清犹豫许久,终是开口问出了心中最在意的问题:“妈,你和爸怎么突然想起来搬家了?我都不知道,这次回来还以为……”她讪笑两声,“你们住在原来的地方呢。”
张春兰切菜的动作一顿,放下菜刀缓缓转身,冯清清的心紧跟着提起。
张春兰拿手在围裙上裹了裹,上半张脸皱在一起,嘴巴不自然地张开,上下嘴唇像牛食草般缓缓蠕动了几下。
“我们……”
突然,哐哐地拍门声响起。
张春兰被吓得一哆嗦,松开攥住围裙的手,连忙道:“你爸回来了,我去开门。”
听着那仿若砸门般的咚咚声,冯清清的眉心重重一跳,她先张春兰一步迈出厨房,奔向门口:“我去吧。”
门一拉开,一声响亮的孩童啼哭瞬间响彻屋内。
一位烫着卷发带着眼镜的中年妇女右胳膊抱着个男孩破门而入,三步并作两步地冲向冯春兰,口中连连叫唤着:“春兰,你们家家宝太难带了。哭得我汗都下来了,不行了,太能喊了。个小坏蛋——”妇女看着一到冯春兰怀里便老实许多的冯家宝,假装恨恨地扭他脸蛋一下,一边扶眼睛,一边笑呵呵地回头打量立在门边的冯清清,八卦道:“你们家来亲戚啦?谁啊?”
冯清清神情木然,仿佛灵魂已被抽离,只剩下张空壳,笔直地站在原地。